编辑有言:
人生路上,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许多位老师。他们为我们传道、授业、解惑。他们打开一扇扇窗,让缤纷美好的风光呈现于我;他们推开一扇扇门,让广阔无垠的世界召唤于我。在老师无言而深情的目光里,我们成长,我们收获……
又一个教师节即将来临之际,祝愿所有的老师——节日快乐!
走过许多大江大河,我难以忘怀的,仍是童年学校旁边的那条小河。每当我想起这小河,清澈的波光便会浮现在眼前,便会映见一个帅气、儒雅的面容,那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应玉石老师。
每回故乡,总要到学校去看看。学校早已不在,只剩下一棵老榆树。那条小河,也瘦成了一条细细的小溪,却仍坚强地流淌着,似乎在努力印证着逝去的岁月。
那时候,那条小河,可真是美极了。
春天,河边小草绿了,便会看到憋了一冬的小鱼在水里撒欢,翻身打滚地闹着玩儿;夏天,岸边铺满了各种红蓝白黄的小野花,野得无拘无束。下课了,我们便去蹲在河边,把鼻子凑在花上嗅清香;秋天,花谢了,草黄了,却好像铺了金色的厚厚的毯子。课间,我总是忍不住去河边的金色地毯坐一会儿、躺一会儿,那屁股下的野草是柔柔的、暖暖的,舒服得不想离开;冬天,小河冻冰了,光光的、滑滑的,同学们便在下课时到冰上打“滑跐溜儿”,看谁滑得又快又远。那时候,不少同学冬天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空心棉袄棉裤,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冷。开心地摔倒,高兴地爬起。放学了,同学们都赖在学校不想走,弹溜溜、跳绳,直到老师催。
伴随着这一切的,是我的老师。
那时,他二十几岁,刚从东丰师范学校毕业,用现在的话说那真是“帅呆了”。年纪不大,却是一副“文人气”。我的生命中有了他,是我一生的幸运。
“要自强,有出息,要靠自己。”应老师站在窄窄的讲台上,用他清亮的嗓音告诉我们。
那是他给我印象极深的两句话,这也成了我发奋读书的座右铭。在我和我的同学身上,他倾尽了一个老师的全部心血。我算是老师看好也严厉要求、寄予期望高的学生。我那时酷爱语文,他从写作的中心思想、遣词造句、描写抒情、倾情朗诵,都对我严格“雕刻”。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我有一篇描写秋花落地的作文,形容为“像一层小雪,像一片白霜”,被他大加赞赏为“妙思清奇”而作范文评点朗读。老师的赞赏,使我得到大的激励。从那时起,我对文学开始入迷。
我不是循规蹈矩的学生,上课时有“精神溜号”。有一次,他在上面讲课,我在课桌下面偷偷地看《水浒》小人书“解珍解宝”,被他发现了。
那本《水浒》连环画是我刚花了一毛三分钱,中午跑了五六里路从黄泥河公社的供销社买来的,刚要看,却被老师狠狠地撕掉了!我心疼坏了。从没看到老师发那么大的火。
没过几天,供销社来学校卖书,在操场摆开了书摊。老师把我叫去,冷冷地问:“想明白没?”我低着头说:“我知道错了。”
老师点了一下头,说:“记着,念书不专心,长大没出息。”
然后老师把我带到操场那一片书摊前,让我看好的随便挑,他付钱。这让我又惊喜又感动。
我挑了三本,如获至宝。
老师看着我说:“你上课看还撕!”我再也没有在课堂上“精神溜号”了。
小学要毕业那年冬天,天奇冷,我右脚背冻疮化脓了,走不了路。老娘心疼地说:“先休学一年,天暖再上吧。”
“不,我要上学!”我哭着不同意。
老师听说了,立刻来家访。
“不行!这孩子不能休学,这会耽误他的学业和前程!”
老师买来药、碘酒、纱布,亲自为我治脚伤。还是小孩子的我,感动得眼睛湿润了。
“课一天也不能耽误。知道吗?”老师一边给我疗伤,一边抬起头提要求。
“知道了!”
那个冬天,我那个曾荣获军功的老爸,腿上还带着一块没取出来的弹片,每天背着我,走三里多路,早送晚接,整整一个冬天!天冷,时有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时有呼啸的西北风,可我趴在老爸的背上,热热的,那种温暖好像昨天而终生难忘,现在有时想起仍潸然泪下。而我的老师,更有几次雪下得太大的时候,亲自跑到我家里来上课。我脚背上的伤疤至今犹在,却是一个温暖的印记。
那一个冬天,我没有缺一堂课。
离学校几里路,有一个烈士牺牲地遗址。纪念日,老师便领着我们去凭吊。每天课后,他都要给我们讲一段抗联的故事和他根据抗联少年铁血队故事创作的长篇小说,激励我们为报效国家奋斗,常常听得小小年纪的我们热血沸腾。
每到放寒暑假,老师都要给我拿一堆假期课外读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暴风骤雨》《林海雪原》等,就是那时读完的。
那年放暑假,老师一早给我拿来《逐鹿中原》等几本长篇小说,让我暑假读。上午,同学们都撒着欢儿在院里踢毽子、“弹溜溜”了,我却一个人抱着书在教室看起来就放不下。直到快中午要放学放假了,老师从办公室进到教室,见我把那厚厚的几百页的《逐鹿中原》差几页就看完了,当时脸就沉下来。
“你翻着玩吗?”他极不高兴地说。
“老师,我都看完了。”我有点得意,以为老师会表扬我。
他拿过书随便翻开一页,在上边念了几句,问我下边是说什么。
我对答如流。连我自己都吃惊的是,我居然都能把这一页的内容大体说出来,甚至背出了一些人物对话和重点景物描写的原话。
老师又翻了十多页,我仍仿佛书在我手里看到一样照答不误,老师的表情也由开始时的随意变得逐渐严肃起来。到后,他定定地看了我足有一分钟,然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将来会有大事要做,会有出息,自己好好走。”
那时候,老师说,要懂史懂文学才“立体”;老师说,要有家国天下心才能做大事。实际当时有些话我似懂非懂。但那童年小河的旭日夕阳、溪水清歌,却如电光石火,让我把老师的话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了。他给我种下的许多理念竟伴我一生,我甚至把尽孝、做立体的人、家国天下等带到后来的工作中。
离学校不远处,有一座山叫双山。每到儿童节,老师都要带我们去山上过“六一”,钻榛柴棵子、“藏宝”。奖品是几分钱的一支铅笔、一把小刀、一根格尺什么的。但那和老师在一起“挖宝”、藏猫猫的快乐,却是终生的绝唱。
小学毕业了,我是班里仅有的两名拿到优秀毕业证书的学生之一。
我留恋地告别了朝夕相伴的小河,告别了为我呕心沥血的班主任老师。
中学开学的一个天,我一生永远清晰地记得,历历在目。
中学坐落在黄泥河公社,叫“东丰三中”。报到那天,天下着瓢泼大雨。因为雨大,更因为三元钱的学费还没后着落,我一个天没去报到。
爸妈和我看着窗外如注的大雨忧心忡忡,为学费发愁。
突然,院门开了,一个披着白色塑料布的人着大雨闪进院来,老娘说,这大雨天怎么还有人来?
我迎出去一看,竟是应老师!我不敢相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应……应老师?”
老师浑身上下淌着雨水,挂满了雨水的脸湿漉漉的。原来,他知道今天中学开学,一大早就从他家丰源大队跑了十多里山路到中学门口等我,一直等到学校门口没学生了还没看到我,便又雨从学校跑了五六里路找到我家看怎么回事。
老师在听爸妈说了情况之后,从兜里掏出五元钱来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大事,书必须念,学费我拿!”
军人出身的倔强老爸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直掉眼泪。
上中学的一个个学期,老师仍要求我每周写一篇作文,送他批改,而且是“必须”。
我从小学毕业了,告别了童年的小河,可在老师那里,我并没有毕业,也没有告别。
几十年过去了,我对恩师的敬爱不仅没有丝毫淡化,反而随着阅人阅世的厚重增多而日益加深。是他,在窄窄的三尺讲台,把辽阔美好的世界风光打开给我;是他,用洁白的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把一切高贵的生命、不朽的精神传递给我;是他,春雨润心,把经天纬地的文学经典浇灌给我;是他,倾尽所有,把无数的智慧和知识传递给我,使我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是的,我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做成什么大事,只是茫茫人海中芸芸之一员。但是,正是他以及与他一样的老师们,教育众多的学生们成长、成材……
哦,我的老师,您才是真正做了大事的人!